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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包烟的受贿罪

科隆老城的档案馆一年前塌了,当时大部分专家都认为是在建的地铁工程导致的。经过整整一年的检查,结果比塌馆还震撼,修地铁不是造成去年灾难的直接原因,但地铁工程本身就是一场灾难。检查发现地铁隧道仅由不到实际所需两成的钢筋支撑着,水泥的质量也远低于安全要求,这是一项可能引发塌城的超级豆腐渣工程。

我对德国发生这样的事感到惊讶,不过更惊讶的是,事情发展不像我习惯了的那样,扯出一串贪污腐败的官员。进一步的调查显示,这是一起集体盗窃事件,有可能涉及黑社会。仅此而已?没有贪官?这可信吗?

德国各界看来还是相信这样的调查结果。我们市负责政务的官员在一个私人场合对我说:在德国受贿的空间没这么大。他举了个例子,大约四年前,市基建部的主任被辞退了,并且丧失了巨额的养老金。他在这个部门工作了三十多年,受到市政府上下的尊重。就在快退休的时候,有人偶然发现他有时收下建筑公司送的酒,相关部门马上立案调查。最后统计出他一共收下了价值约700欧罗的酒,由于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因为这些酒给了建筑公司好处,因此免于起诉,但是他被排除出公务员队伍,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职务和福利。

公务员受到法律之上更严格的约束,这个我相信,这些制度之严、之细,以致德国很多公务员都不自觉地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格。路上有车完全遵照时速限制开行,有的德国人会估计司机不是老太太就是公务员。保险公司给公务员开出的车险费也相应低些,因为他们属于安全型人群。

在收受利益方面,其管理更近乎苛刻。例如联邦政府的工作人员,上至总理,下至门房,一个年度收取的与公务身份有任何关联的礼物总值不得超过25欧罗,而且必须全部上报。25欧罗,在德国可能只是一本稍厚的书。也就是说,要是你哪天收了一本画册,这一年内的其他所有礼物原则上都应该拒绝。因为外交等理由不便拒绝的话,要报告人事部门,让其决定如何处理。

至于科隆、波恩这样的城市,也有具体规定限制公职人员收受好处,这条线延伸到市政府雇来收垃圾的工人。以前收垃圾的工人遇到住户刚好出门,偶尔会收到些小费或者小礼物。后来市政府认为这样会滋生腐败,于是制订了新的细则,现金是绝对不能收了,至于礼物,接根烟过来抽抽可以,但接下一包烟的话,就属于贪污了。信任,可能就从这样的细节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