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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怎么发明的

在离都城不太远的农村,有一个乡下人,到了收麦子的时候,他还在嬉游。邻居对他说,要下雨了。他不以为意,结果麦子都给泡在地里。他垂头丧气地把这些湿麦子抱回家,老婆对他说,你真是个大傻瓜。

一个月后,麦子的状况更加不妙,有些干脆生了芽。又过了些日子,最潮湿的那些麦子变得黏糊糊的,散出的气味也很奇怪。这时他已经把略好一点儿的麦子吃光了,只好去吃这些可疑的东西。

吃这些麦子的时候,他的心情很坏,吃完后,他开始高兴起来。他老婆说,呸,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还很高兴啊?他笑嘻嘻地说:“是啊,我虽然是个傻瓜,却很快乐。”从这天开始,他每天晚上都吃一些发酵的麦子,然后坐在炕上,晃动身体,好像高兴得不得了。

他的邻居伊索偷偷来到他的窗下,想搜集他悲惨的情景,来做自己快乐的材料,却看见他和他的老婆,吃下那些湿麦子后,竟然很快乐,甚至比以往还快乐。

更奇怪的是,第二年——伊索发现——该收麦子的时候,他依然不收,而且还盼着下雨,每天都急不可待地看天色。直到下过一场透雨,他才喜笑颜开地去把麦子割回家。他的老婆,一向很明智的女人,似乎也支持他这种古怪的行径。

伊索奇怪得不得了,便更加留意地观察他们,终于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他偷了一些他们的食物,小心地尝了尝,又吃下一些。过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说,我真是个傻瓜。于是,下一年,村子里的人发现,伊索也让麦子泡在地里了。

很快这个秘密就在村子里传开了。以后的几年里,这个村子的居民便在附近出了名,因为他们一定要等到下雨后才收麦子,还因为不论你什么时候来到这个村子,都会遇到一些村民,坐在随便什么地方,晃着身体,快乐地自言自语:“我真是个傻瓜!”他们甚至请了一位占星师,来为他们计算下雨的日子,不是为了在那之前把麦子收回家,而是恰恰相反。

秘密就从占星师这里传了出去,不久之后,全国的麦子——至少是一部分——都泡在地里,每一个村庄都飘散着那种奇怪的气味。到了晚上,所有的窗子都被掩起来,如果有外人此时走到任何一扇窗下,都会听到里面有人在高高兴兴地说:“呃——呃——我真是个大傻瓜呀。”这种风俗也流传到城市里,湿麦子的价钱变得很贵,远远超过那些质量良好的面粉。大臣从朝中下来访查民情,发现国家中正在发生这种怪事。他仔细调查了一番,却把结果隐瞒起来。又过了些日子,皇帝注意到他的许多大臣,包括几位平素言行恭谨的大臣,都出现了一些不可理解的行为,甚至,有一个忧郁的御前哲学家,也舒开了他那在全国很著名的眉头,并且在皇帝向他咨询一个问题时,他坐在椅上晃着身体,许久不回答皇帝的提问,最后笑嘻嘻地说:“我明明是个傻瓜。”

后来,宫中传出流言,说皇帝养成了一个人进膳的习惯,而且有人听到他喃喃地说着贬低自己的话。这时国家的情形变得有些糟,粮食不足,许多正经事都撂荒了,于是便有一位叫仪狄的人出来整顿局面。他发现要得到那种令人快乐的食品,不必让麦子泡在地里,还有既简便而效果更好的办法。他把这些办法推广开来,并且写了一篇文章,来证明酒——这是他给这种新食品起的名字——对世道人心的种种益处。这一下全国都松了一口气,也包括皇帝本人,他现在可以在侍从和宫婢的簇拥中饮酒了,只是还是要等四周无人的时候,才敢盘腿坐在地上,晃着身子,快乐地说:“我虽然是个傻瓜,却能让他们都佩服我,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