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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伊拉克当拆弹兵

当了美国大兵

2006年,我移民到了美国。在找工作时,地铁里两幅征兵广告吸引了我——“我们需要你舍身报国。”两个酷毙的士兵用坚毅而期待的眼光看着你,跟电影里一样,充满阳刚的诱惑。

早就听说美军的待遇相当不错:只要你愿意当兵,先一次性给予四万美元的参军奖金,除每年四万多美元的基本薪水外,如果到海外服役还有特殊津贴。我一咬牙,决定去当兵!

我试着给征兵办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一堆介绍参军手续和好处的资料。走进美军征兵办,一屋子的军官全拿我当亲人,小心伺候着,生怕我反悔,还送我好多小礼物;一个美女军官,每天对我车接车送的,真让人有点受宠若惊。一不留神,我就成了货真价实的美国大兵。

基础训练结束后,我奉命到美军驻德国拜仁的一个基地服役。因学的是十分“热门”的拆弹专业,2008年秋,我被派往伊拉克战场。

炸弹来迎接

巴格达迎接我的,是一种险象环生的生活。那天我们到餐厅吃饭,只见双门紧闭,门外布满了封锁线,说里面有可疑爆炸物。没办法,大伙只好绕了大半个基地到另外一个地方用餐。吃着吃着就听到很沉闷的一声巨响,听说是我的同行——另外一些拆弹兵把那炸弹带到基地外面的沙漠上引爆了。

不久,我又听到一个令人恐怖的爆炸事件。一名医生和五个士兵跟随伊拉克商人进了一栋房子,里面空无一人,但是炸弹全藏在天花板和四面墙里。那个伊拉克人借故离开了,接着“轰”的一声巨响,墙内的炸弹被引爆!六人当场被炸死,房屋也应声倒塌,几十吨的钢筋混凝土顷刻压下来。楼顶上有两名士兵负责警戒,随着房屋倒塌也受了重伤。

尽管在伊拉克每天都面临着凶险,但是一位举止优雅的伊拉克女士告诉我,她在少女时代的记忆美好温馨:有时候,爸妈会带着她和姐姐去看电影,然后去底格里斯河畔咖啡馆林立的街区散步。他们吃伊拉克烤鱼,喝葡萄汁。那里会有现场音乐会,大家散步、聊天,相互开着玩笑。

我们的翻译也温文尔雅,他战前是个医生,和我们一样每天也戴着头盔,穿着数码迷彩服和防弹背心,跟着我们东奔西跑。唯一不同的是他外出都是蒙面的,因为害怕当地的恐怖分子认出来秋后算账,伤害他的家人。他一生最大的梦想是去中国旅游。有趣的是,几乎所有的伊拉克人都特向往和崇拜中国,当地的名牌不是耐克、阿迪达斯,而是MadeinChina的标志。而且在当地只有富人才穿得起中国制造的阿拉伯长袍,他们会自豪地掀起大袍炫耀里面的商标。

新闻报道永远没现实残酷

一天我在基地食堂里帮忙,没想到长官竟让我扔掉一卡车的食品。因为每天都有空运来的各种新鲜食物,基地的冷冻库已经没有地方了,所以必须把上星期的食物处理掉。平心而论,美国大兵在伊拉克的确吃得很好,而且战场补助等津贴也高得惊人。这样说吧,只要你不是个败家子,一年存上五六十万元人民币是件很容易的事。但这里也绝对不是什么安乐窝。

夏季,当地沙漠地区的气温高达50℃以上,毒日头就像个大火球在头顶上烤,士兵们还要头戴钢盔、身穿厚厚的防弹服外出执行清剿恐怖分子的任务,五六十公斤重的防护器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不少人嘴唇开裂,全身起痱子,皮肤起泡溃烂。还有可怕的沙漠蝎子和骆驼蜘蛛,这玩意儿不仅个头大得雷人,而且毒性很强,通常咬一口能致人伤残。虽然美军配有专用的药物可以缓解毒性和痛楚,确保人不被毒死,但不少被咬伤的大兵还是不得不送回科威特、德国甚至美国的战地医院里去治疗。有人开玩笑说,如果能逃脱伊拉克恶劣的环境和危险的路边炸弹,去后方战地医院疗养,被毒蝎子和骆驼蜘蛛咬一口,也不算一件太坏的事!

当然,最可怕的还是那些令人谈虎色变的路边炸弹,小路边的草丛中,甚至于路上一些不起眼的“垃圾”下面,都可能藏着这玩意儿,有时拆弹兵刚清理完,晚上又有人重新设置,令人防不胜肪。如果你以为这只是用几管硝铵炸药和雷管组成的土炸弹,没什么威力,那就大错特错。通常他们用的都是威力极大的TNT,有的还串联着大口径火炮的炸弹,一旦爆炸,别说是血肉之躯的人,就连带有装甲的悍马军车也会被它炸得飞上天,有时基地里一个月就有上百人被炸死炸伤。真正的战场,永远比我们从新闻报道中看见的更加残酷……

一天,我们随装甲营去清剿躲在一个荒废村庄里的武装人员,估计这次行动与前几天几名美军巡逻兵被炸死有关。伊拉克的状况就是这个样子,伊拉克武装人员袭击美军,美军去报复,报复完了,武装人员再来袭击。冤冤相报何时了?除非一方让另一方完全从地球上消失。

途中快到一座小桥上时,我们马上随侦察兵到桥下搜索,看是否有爆炸物。忽然,我发现桥墩右侧的水泥孔里有一堆茅草,凭感觉这太不正常了,里面肯定有问题!战友立即打开了频率干扰仪,这玩意儿能够有效干扰遥控类炸弹,是拆弹小组的必备装备。我们命令几名侦察兵迅速撤离现场,在远处担任警戒,以防狙击手袭击。

轻轻扒开那些茅草,我不由大吃一惊,下面竟隐藏着成堆的TNT炸药,看来对方不太专业,雷管的连接线乱七八糟地连在一起,线路非常复杂,仅仅是判断电线的正负极就特别困难。当时尽管心里有些紧张,但毕竟接受过严格的排爆训练,稍一思索,大脑中就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拆弹方案。

有些港片中,对付炸弹时剪断电线是唯一的绝活。因为真正的TNT或C4炸药是不会无端引爆的,甚至用火烧都不会爆炸,只有通过引信才能引爆。因此只要让引信失去工作能力,就不用担心炸弹爆炸。其实,现在的炸弹引信几乎都是电子化的。如果仅仅是电子引爆,那问题不大,剪断导线或者破坏电源都可以让引信失能。可是制造炸弹的人自然也知道你会这么干,如果他们稍微有些技术就会进行防拆处理。例如在导线上增加回路,一旦被剪断就会自动通电爆炸。

所以我当时采取的方法不是剪线,而是直接将起爆TNT的雷管拆除。在排爆时,尽管穿着厚重的防爆服,我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上,这些TNT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时间非常紧迫,但我又不能一手抓一个地快速拆,因为那样做很容易引起回路的静电,导致灾难性的后果。还好,经过一番小心翼翼的操作,雷管总算被拆除了,那些炸药也被我们搬到远处的空地上全部引爆。

这次行动,因拆弹迅速,有效保证了部队的进攻行动,我也受到上级的特别表彰。

几乎所有拆弹兵都挨炸

因为每天和炸弹、炮弹之类的东西打交道,拆弹兵堪称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干这一行是需要勇气和敬业精神的。在伊拉克,几乎所有的拆弹士兵都不止一次挨炸,有人因此受伤,有人甚至丧命。我也有过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

2009年初的一天,我们忽然接到电话,一军官称在巡逻途中发现可疑炸弹。我和战友马上开着装甲防雷车出发了。当来到一个偏远的小树林时,我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对敌人来说,在这种杂草丛生的土路边埋炸弹再隐蔽不过了。便赶忙告诉同伴减速前进,以便观察路边有无异样。没想到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枚炸弹在车下方爆炸,紧接着,又有一枚炸弹炸响了。14吨重的“美洲狮”被气浪掀出了三米开外,我当时就被震晕,在车里昏迷好大一阵才渐渐恢复意识。还好,除手臂骨折、头部受轻伤流血外并无大碍。

其实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在和敌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不知道那些狡诈的家伙在哪里,他们却在暗中像狼一样紧盯着你。有时候,武装分子会故意在路上埋下炸弹,引诱拆弹兵前来。待我们赶到现场之后,埋伏在周围的敌人就会突然开火。有时,他们还会故意在路上埋一些假炸弹,暗中观察美军的行动,从而研究拆弹部队的技术和行动路线。

在电影《拆弹部队》里,一个伊拉克小孩被武装分子残忍地杀害,肚子里被塞进炸弹。其实我就遇到过这种事。一天下午,我们在执行任务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具尸体。伊拉克很少有胖人,但那个人的体型看起来很庞大,有些不太对劲。他的脸很瘦,手臂和腿也很瘦,但身上却是鼓的。拆弹士兵要遵守的第一条原则是不要轻举妄动,在做出判断前,一般都待在装甲车里。于是,我一边冷静观察,一边操控一台机器人上前侦察。最终,排爆机器人从死者身上翻出了一枚炸弹。想起那场景,至今都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真是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