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第三部里,我印象深刻于他们夫妇二人留学期间的苦读和自得其乐的生活。想像着两个不嗜家务的学者是如何打理每日的柴米油盐,他们的真实生活都在杨先生的笔下复活,让我看到两个抽空去探险(散步)的快活人。钟书先生的西式早餐做得真棒,让我也提起兴趣早起为家人用自制豆浆和五分钟白水蛋当早餐,看他们爷俩吃得心满意足。
读到第七章,阿瑗两年不见父亲,看见爸爸带回的行李放在妈妈床边,很不放心,猜疑地监视着。晚饭后,她对爸爸发话了。
“这是我的妈妈,你的妈妈在那边。”她要赶爸爸走。
钟书很窝囊地笑说:“我倒问问你,是我先认识你妈妈,还是你先认识?”
“自然我先认识,我一生出来就认识,你是长大了认识的。”
-----真是绝句啊,这父女间的对话!
还有,写到当时有些落迫的钟书先生“留在上海没个可以维持生活的职业,不得依仗几个拜门学生的束修”,却不想在一个夏天,收到学生送来的一担西瓜。圆圆看爸爸把西瓜分送了众人,自己还留下许多,佩服得不得了。晚上她一本正经对爸爸说:
“爸爸,这许多西瓜,都是你的!----我呢,是你的女儿。”显然她是觉得“与有荣焉”!她的自豪逗得大家大笑。这样聪慧的女儿,妈妈怎能不记得她吐露出的每一个音符句语?所以,当一九九七年早春,阿瑗去世,杨先生是如何的不舍。她说:“自从生了阿圆,永远牵心挂肚肠,以后就不用牵挂了”她嘴上这么说,心上却牵扯得痛!阿圆去世时,还差两个月才满六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如何摧残着两位体弱多病的老人……
当一九九八年岁末,钟书先生去世。这三人就此失散了。“就这么轻易地失散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人。”读到这里,还能有人不动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