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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集邮册

徐浪浪有一个神秘的木盒子,上着锁,里面只有一个本子。本子里贴着一张张男生的照片,这些男生,类型各异,却有着同样的身份——都是她喜欢过的人。

你大概会认为徐浪浪是一个长发飘飘高跟鞋超短裙不化妆不出门活得无比风情万种的人,那很抱歉,你被严重误导了,她其实只是一个短头发不会化妆踩不稳高跟鞋永远在探寻自己风格的姑娘。说白了,就是看起来波澜不惊,实际内心惊涛骇浪。

这一天,结束暑期旅行的徐浪浪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寝室,身旁领着一位新朋友,这位新朋友名号乔哥,典型的女汉子。她俩在西部旅行中认识,结下深厚的友谊。

为了向新朋友表示最高友谊,徐浪浪毅然拿出了自己的宝贝本子。

“这个本子是16岁以后才有的。16岁生日时,爸爸送了我一台拍立得,我喜欢得不得了,可因为相纸太贵,所以我只给喜欢的人拍。于是,有了你现在看到的第一页的这张照片。这家伙真小啊,只有16岁。”

“那时你不也16岁啊?”乔哥笑道。

“不,现在我是大人了,而他还是16岁,他一直会是16岁。我喜欢的人都是这样,我喜欢他时他多少岁,他就永远多少岁,我只喜欢那个时候的他,这是我储藏情感的方式。”

徐浪浪接着往下讲。

“他不算高也不算帅,成绩不算好,家境也一般。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吗?就因为在我烦事缠身脑袋纠结得快爆炸的时候,打篮球的他一个球飞来,误砸到我,让我一下忘记了纠结,心情豁然开朗。那一个瞬间我感觉他像天使,世界都仿佛静止了,整个球场就剩下我和他两个人,他真是酷毙了,那一秒我就决定要喜欢他。

“后来,他找到教室里来向我道歉,我们成了朋友。可真正认识后,又觉得他不是我那一瞬间喜欢上的样子了。厚脸皮给他拍照的那一天,拍完照片突然好惆怅,似乎预感到那张照片会带走他身上我喜欢的那个瞬间,我多想对他说,你再用球砸我一次吧,对着脑袋,帅帅地再砸一次。”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啦。”

“第二张照片,是我的高中化学老师。他看起来显老成,其实也才20多岁。我当时的梦想说出来可能会被你笑死——我一心想着嫁给他!可惜,他今年过年的时候结婚了,在祝贺电话里我都哭了。他以为我是替他高兴,一个劲儿地说谢谢,其实我是难过得哭了。”

“他超级有魅力,那么无聊的化学,被他讲得非常幽默。他懂音乐,居然给元素周期表谱曲,很容易背,我现在都还会唱。

“在实验课上,他拿着化学药品的罐子到座位上来分发白磷。你知道吗,给我的那一颗,比其他所有人的都大都匀称!特别漂亮,简直像一颗钻石。当时我想,他肯定是故意的,他肯定觉得我跟别人不一样。我根本舍不得把那块白磷用掉,我把它带出了实验室,打算好好珍藏,那是化学老师送给我的礼物。

“我把它藏在口袋里。回家的路上,我感觉有点什么不对劲,肚子滚烫滚烫的,低头一看,天哪!我的棉袄着火了!凶手正是那颗白磷,我才猛然想起化学老师说过,它的燃点很低。”

“哈哈,你好可爱啊。不过,女同学爱慕男老师,好像蛮能理解的,然后为了吸引老师的注意力,努力学习,对吧?”

“拜托,这样的戏码太老套了。知道我怎样接近他吗?我每次化学都考得好烂,然后他多次找我谈话,我跟他私聊的机会,比课代表还多。

“这张照片还是拍毕业合影的那天,我红着脸把化学老师从人堆里拉出来拍的,为了不引起误会,还浪费了好几张相纸,给所有科任老师都拍了一张。再后来,高考毕业联系寥寥,除了教师节就找不到理由套近乎咯。”

“这一张跳过,后几张会出现一个跟他情况类似的,那一个故事更传奇。”

“第四张,嘿嘿,这个人我现在还经常见到他。他是我大学的班长,为人处世比较有魄力又爱穿黑色衣服,同学们尊称他为大哥。我从小看黑帮片长大,一心要当大哥的女人,当活生生的大哥就在面前,怎能不心动呢?

“我们学校很大,宿舍到教室很远,同学们要不是坐公交车,就是骑自行车。大哥骑摩托车上学!还是改装的那种,从校园里经过时,轰轰的响声太好听了。我有时会幻想车后座坐着一个我,然后出现一些天好冷只有一个头盔非要给我戴上之类的狗血韩剧的剧情。

“别看大哥现在成熟稳重,上大学前可是打架斗殴、抽烟喝酒、逃课泡妞样样拿手的问题青年,我就爱这种浪子回头型的男生!

“老师有时会布置一些小组作业,我次次都想跟他一组,有时就我们两个,有时也被迫三人一组。而当另外一个组员是女生时,我必然将她假想成我的情敌,不,不是假想,就是情敌!

“瞧!大哥对她笑,没理我。看!她聊天窗口的头像是大哥,他们居然在私聊,我无法忍受。终于,作业完成了,然后,更可恶的寒假就来了。

“整个寒假,我们几乎都没有任何联系,连他给我发的新年问候,都明显是群发的。为了不败下阵来,编辑了许久的短信,我一赌气,群发给了全班同学,怕他多想,还故意加上了‘同学们’的前缀。

“刚开学,没有小组作业,我没有正当理由接近他,他更是不会主动接近我,可我依然无比喜欢他。对人爱理不理就是他的性格,这种性格让他跟别的男生不一样。我喜欢他不理我的样子,理我了,就不酷了。

“而现在,他是完全不理我了,而我也不觉得他酷了。”

“第五个嘛,就是跟刚才跳过的第三个类型相似的学长,这种类型里,他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一个。”

“他长我一个年级,属于技术宅类型,摄像啊,剪片啊,采访啊,样样精通。那时候我崇拜他崇拜得要死。我告诉自己,要么成为学长这样的人,要么成为学长夫人。

“我为了学长,报名加入了学校的电视台,经过层层选拔,最终如愿成为他直接负责的新成员。他在室外教我拍摄,在机房教我剪辑,他觉得我有些笨,学东西比别的组员慢。其实是这样的,他教我的时候,我的注意力无法完全集中……

“但我也好歹成了他旗下的核心成员。我每天都仰望着他,像在地球上仰望着星辰,终于,脖子都看僵了我才发现,他有女朋友,女朋友在异地上大学,只是学长为人低调,他不谈起,我便不知道。

“再后来,等我升上大二,自己也成为一名学姐时,我便觉得他泯然众人矣。其实他没变,只是我看他的角度变了。现在,我跟他站在一样的位置,他跟别的男生没有了差别。果然,喜欢一个人,是一件非常有时效性的事情。”

“这张照片是一件衣服?没有人?”乔哥对唯一的一张静物照无比好奇。”

“你看不出这是警服吗?

“这发生在一次旅行中。那原本是一家青年旅社,我找上门去时已经倒闭不再营业,可天色已黑,青旅原来的老板是位警察,他担心我女孩子晚上再找别的地方不安全,就收留了我和我的同伴,免费住了下来。

“那段日子非常闲适,他很放心地给了我钥匙,白天他上班,我们自己瞎玩,晚上我们给他做饭,感觉很神奇又很神气。

“后来,我感冒拖了很久都没好,要去医院挂水,他正好要去执勤,我搭他便车去打针。晚上有些冷,他怕我着凉,随手拿了件警服让我披上,然后,我就这么公然地穿着警服、坐着警车去看病了。

“在车上,我说我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看病有些害怕,他侧脸对我一笑,说,有警察开着警车送穿着警服的你去看病,哪个医生敢乱给你开药啊,有人欺负你,你就说,我朋友是警察!哈哈,那时的我感觉自己可真有点土豪气息。

“走的那天是周末,我不忍打扰难得好好休息的他,悄悄地离开。我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留下,离别匆匆,给警服拍了一张照片留作纪念。

“他是警察,他穿警服,所有的警服都会让我想起他。”

“这张照片,大概是整个本子里最帅的了,他会唱歌,皮肤比女生还好,英语更是一级棒,是我上雅思班时认识的。”

“他着装永远一尘不染,即便外面大雨滂沱。他是个富家少爷,他父亲是广电高层,凭他的长相和歌喉,只要他想进娱乐圈,绝对容易。可他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想当同声传译。

“他把热爱的英语学到了极致,我坐在他旁边上课,听他的发音就感觉像听广播一样!

“我没有合适的机会给他拍照,他的这张照片,是我对着培训机构的墙面广告拍下来的,他雅思超级高分!这样的高分还长得帅的人,优秀得令人发指。

“现在,我依旧在这里打着酱油,他却已经在另一个半球吸引着洋妞。虽然我总抱怨人世间的各种不平等,但不得不说,总有那么一些让我恨都恨不起来的人,他们什么都好,什么都有,还比我努力。”

“最后一位,是位外国友人。我之前从未想过我会对一位老外产生情愫,你要知道,我英语并不好。可是,跟他交流,不费什么劲儿。跟他在一起,你要专注的,只是眼前的风景。”

“他是一位滑翔伞教练,我在尼泊尔认识的。初次见他,他坐在他的同事中间,高高瘦瘦,笑起来很阳光。一上车,我的目光就无法从他身上挪开。

“飞翔之前,别的教练都跟客人说了很多注意事项,他话很少,只是轻轻在我耳边告诉我,‘等风来的时候,就跟我一起跑’。这句话,和他说这句话的语气,简直是在为我吟诗。

“风把我们带了起来,这是我生命中的第一次飞翔,我现在还记得那种奇妙的感觉。他举着一个微型的相机,给我拍了几十张照片,这些照片他都会出现在画面里。他笑得非常灿烂,这当然是他工作分内的事情,可我总觉得,他对别人的笑,跟对我的笑,是不一样的。

“飞翔的过程,他只是温柔地告诉我,‘你看,这地上的人,小到看不见,你在这个世界之上,你是世界的王’。也许这句话,他跟无数人说过无数遍,但我是第一次听,我喜欢,这便足够。

“我不知道两次的短暂飞翔会不会让他记住我,可我注定忘不了他。

“我跟他的合影每看一次,就像在飞。”

“这些都是我喜欢的男孩,我却没有和其中任何一位谈过恋爱,想想也真搞笑。”

“为什么不踏出那一步呢?”

“为什么要呢?你难道不觉得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世界上最奇妙的吗?相恋大多相似,爱慕各有不同。我喜欢上的,或许不是这些男孩本身,无关长相、无关才华,甚至无关性格。”

“那是什么?”

“我喜欢的,是他们身上的传奇。一个人有了传奇,就有了一切魅力的源泉。”

“真羡慕你,你抓住了每个动心的机会,去痴狂,去相信,却依然留着内心的纯真。”乔哥的话,大概是徐浪浪这一辈子听过的最贴心的评价。

“现在,我只有一本男孩集邮册,以后,我要有一座男孩图书馆。”

“就这么将男孩一直收集下去吗?”

“不会的,收集的过程也是一种等待,最后,等到一个末日终结者,他也许不会给我一张照片用作收藏,而是亲手在我的男孩图书馆放上一把火,一切都不复存在,整个图书馆,只剩下他一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