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辈子会爱很多人,去很多的地方,吃很多的荷包蛋。
天南地北,富贵贫穷,人间处处在吃蛋。荷包蛋是平凡日常中添色的一幅奖状,清汤寡水的阳春面太寂寞了、只有咸菜相伴的白粥会显得落魄……“加个煎蛋吧”!成为日常餐桌上最朴实无华和最真挚到位的关怀。
《白金汉宫的晚餐》里说,皇室成员酷爱鸡蛋,查尔斯和维多利亚女王的早餐桌上常会出现金蛋杯盛着的水煮蛋。在水煮蛋这道料理的烹饪技法上众生平等,中国西南山区农村小饭桌和英国皇室餐桌并没有拉开太大差距。
然而当蛋壳被敲开,滚烫的油锅开始吱吱作响,流动的蛋清蛋黄被高温凝固成外焦里软的荷包蛋,一场关于美味的高下比拼就开始了。
广东人的五柳酱炸蛋最是气宇轩昂。
简单廉价的食材并不能阻拦广东人展示他们狂拽炫酷的厨艺:旺火烧油,干净利落地倒入五六七八个蛋,一轮欢喜热闹的膨胀过后,蛋黄们被高温烘托得脂香暗透,蛋白逐渐翻滚出丝丝缕缕层层叠叠的焦黄酥脆金边,浇上一层木瓜丝、胡萝卜丝、青瓜丝、荞头丝、生姜丝做成的酸甜“五柳”酱料。
普通的几枚油锅煎蛋从此得到了众神祝福,重生出香脆软韧的迷人风韵,一口入魂。五柳蛋是深埋在广东人的记忆味蕾里的。浸透酸甜酱汁的油炸蛋可以撬开每个食欲不振、情绪低落的胃口。
到了湖南的餐桌,荷包蛋理所当然地摇身变得泼辣张狂。
王刚的家常菜视频里就有教大家“比肉还好吃的”青椒荷包蛋:抓几根青青翠翠的二荆条,斜切得细致整齐,豆豉和蒜蓉拍扁,油锅里爆香,四五只荷包蛋分别两面煎得外焦里嫩后,切小块,放入油锅,让细碎的荷包蛋和青绿的辣椒尽情地激烈共振,最后倒入酱油和小米椒提味,盛入灰陶碗,这样一碗“青椒炒荷包蛋”能斩杀白米饭无数。
寻常湘菜馆子菜单上不常见炒荷包蛋这道菜,但跟厨房师傅交代一句青椒炒盘荷包蛋吧,掌勺的人往往能会心一笑,随即爆炒出一份油光润泽的人间香辣。
遇上熟悉的大姐,还会特别关照地挖上两勺土制猪油到油锅,咸香辛香和猪油香把荷包蛋滋味浸润得饱满,口腔里能爆炸出璀璨烟花。
云南傣家人的荷包蛋是凉拌的:用手捏碎薄荷、碾碎大蒜、小米辣再挤入青柠檬汁,于是澜沧江边上的荷包蛋就有了新的性子,能腰肢曼摆地唱起清爽的小曲。
年轻女孩还喜欢往凉拌里加些西红柿,汩汩的汁液渗入蛋白气孔的缝隙间,这种出乎常规的西红柿鸡蛋搭配,让人们在荷包蛋里吃到热情清新的活泼。
东西南北家的爸爸妈妈家传食谱里,还有酱油红烧荷包蛋,有和拆骨肉汤共煮的荷包蛋,有在鲫鱼汤里翻滚出雪白奶汤的荷包蛋……每只看起来很普通的荷包蛋,却都有自信的理由。
只要遇见懂的人,荷包蛋就不再是默默无闻的nobody,他们随时能跃身成为餐桌上光芒四射的主角。
深夜的面条总是喜欢有荷包蛋在旁的,煎得焦脆紧致的也好,蛋黄还不谙世事地四处窜动的也好,这一面面的荷包蛋不仅是平凡生活里的奖旗,还是黑夜里的安全感,它不动声色地填充了餐桌上某种未达标的空白。
有荷包蛋在,就是生活还有一丝精致在,就是碗里还有肉在,有好日子的盼头在,有爱自己的希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