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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暗道

在我小时候,家乡有一位在外面工作的邻居。那时候,乡村物资匮乏,缺医少药,生活中每一件事都可能成为生活难题,而这位在外面工作的邻居就成了为乡村众百姓解决难题的能人。他热情、好心,为人宽厚、仁爱,颇受众乡邻称颂。

给我印象最深的记忆是,那年春节,他从城里回家,给年老的父亲带一兜水果。那年头,冬季的水果是稀罕物,恰巧村里有一位有病的老人,多天未曾进食,在他回家这天醒过来,也许是糊涂了,张口要吃梨子。他听人说了,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两只亲自送给病人。

可是,令人感到惋惜的是,这么好的人却因为出差遇了车祸,再也没有醒来,他给家里遗下一个未成年的男孩。男孩缺了管教,变得非常顽皮,成了村里众多顽皮孩子的头领,专门四处逮母鸡来拔光毛,再涂上一层泥巴用火烧了吃。在那个永远也吃不饱肚皮的日子里,能有这种美味,真是堪比仙境。而那老母鸡可是村人的惟一收入来源,谁家的鸡少了就会惊动整个村庄。到最后总会被村人知晓,我们一伙跟着吃鸡的小伙伴谁也少不了大人的一顿狠揍,可是没有人计较他,因为大伙儿心里总觉得欠了他父亲的恩。

后来,他渐渐长大,有一次偷了邻村的一户人家,被人抓住,在送去派出所的路上,被我们村德高望重的老旺叔截了下来。老旺叔拍着胸口告诉被偷的那户人家,少了什么他负责赔上,且说了不少好话。邻村的人也听说过孩子父亲生前的作为,也就听了老旺叔的话,放了他。后来,村里各家各户主动凑了份子补上那家的差缺,余下的送给了孩子的爷,我记得一向顽皮的他眼中饱含泪水。

后来,这孩子痛改前非,不久去了城里做起了生意,听说干得不错。村人每每说起他,都是一副喜悦的样子,仿佛是自家孩子出人头地似的。然而,生活总会不断地出点漏洞,他的女儿患上了白血病。虽然花费许多钱财,可是却不能根治病症,眼见着孩子似鲜艳的花朵渐渐要枯萎,村里乡亲听说后,大伙儿没有丝毫的犹豫,全村出动去城里医院化验血型,可惜的是依然找不到合适配对的血型。村里人后来发动亲友支持,偏巧就在其中找到了一位合适的。骨髓配对成功,小女孩安全度过危险期。

那天,他们一家三口回村,感谢村里乡亲对他一直以来的帮助。想不到乡亲对他说:“我们至今还欠你父亲的恩呢!”他们一家三口感动得涕泪交流,村人回忆起他父亲的善举也不由热泪盈眶。

生活原本就像路边的下水道,充满了暗洞,让人总是防不胜防,可是当有了关爱与友情,那些狰狞的洞口就被铺上了安全的盖板,让行人得以安全度过。我总在想,这绝不是简单的施恩得报的轮回,而是人类选择了友爱与善举,他们才在这个地球上不断地繁衍生息,并终成万物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