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妹妹一直在母亲的庇护下成长,母亲翅膀般的温暖便是她给我们的安全感。但是母亲的安全感却无处可觅,懒惰的父亲只会无端地制造恐慌。米缸见底,我和妹妹的学费欠奉,都让母亲的脸愁云密布,而作为木匠的父亲却还在消极怠工,不按期交工,仿佛永远没有让他忧愁的那一天。母亲为了赚钱,在岸边将船舶上运来的沙,一担一担挑到岸边,用自己的体力赚取些许酬劳。从那时,我便知道母亲是没有安全感的,属于她的岁月风雨飘摇。
后来,我来到了城里工作,打拼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母亲和父亲两年后也来到了城里,对于母亲这里是完全陌生的世界,和小镇的生活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母亲战战兢兢地生活在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时常像找不到方向的小孩。不过,母亲的到来其实也为呵护漂泊的我,希望我在辛苦奔波后,可以享受一下家的温暖,哪怕那个家只是异乡的一个小小屋檐。
母亲不甘清闲,开始摆了个菜摊做生意,希望能为我减轻负担。可是,母亲的勤劳和父亲的懒散,让菜摊一直惨淡经营,母亲的愁云再次爬满了脸庞。终于有一天,心力交瘁的母亲晕倒在了菜场,医生的诊断是突发脑溢血。医生还婉转地让我们通知亲友,来看病床上昏迷的母亲最后一眼。或许是我们的泪水唤醒了母亲,或许母亲的爱让她选择坚强,昏迷后的第十五天母亲苏醒了……
出院后,母亲一天天痊愈,当然总体的健康状况大不如从前。母亲偶尔也会发愁地说,“一场手术花了小勇几万元,给孩子添了不少麻烦。”可是,转眼母亲便忘了她的烦恼,在躺椅上安静地睡着了,或者抱着启己喜爱的零食开心地吃。医生说,这样的病人远的记忆清晰近的记忆却模糊了。记忆的部分丢失反而让母亲少了担忧,孩子般地享受着眼前的幸福,也让我为母亲的乐观而开心。
我住在一个僻静的小区,家里又很少有客人来访。除了送信的邮递员会来,门铃几乎不会鸣响。纵使偶尔有人摁错门铃,铃声也是短短的两声。可是,母亲每次回来,她不爱掏自己的钥匙,而是重重地摁着门铃,铃声凌厉而悠长,仿佛重锤落在心上,给人巨大的压迫感。我偶有埋怨,母亲却毫不知错地说,“这是我们自己的家,想怎么摁就怎么摁,别怕!”想到母亲去别人家做客,时常不敢摁门铃生怕吵着人家,总是让我或者父亲代劳。我知道彼时的母亲是胆怯的、慌张的,而此刻的母亲却是自由自在的,心中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我终于明白,母亲找到了一直缺失的安全感。母亲的安全感其实很简单,只是家的温暖和安定,一片小小的空间却收藏了她的紧张,包容了她的孩子气。其实,世间最大安全感从来都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心底难以磨灭的爱,用爱支撑爱,那么安全感就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