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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跳动着火苗的冬天

快入冬了,我的遗憾又探头探脑地冒了出来,遗憾源于我一直怀念那跳动着火苗的冬天。

房子中间生个大铁炉,整个房子暖烘烘的。围着火炉而坐,烤着手,聊着天,等着炉膛里的红薯出炉。当特有的似焦非焦的香味开始越来越浓时,聊天就不重要了,而是边挤眉弄眼边摩拳擦掌准备大吃一顿了。

记忆里,火炉的取暖作用似乎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带给我们无穷的快乐,特别是大人不在的时候。

二哥心眼多想法也多,大哥常常是忠实的执行者,而我,则是实实在在的坐享其成。火炉的铁盖子上放一把玉米粒,下面封门打开,火苗就“呼呼”往上窜。不多会儿,就听到“啪——啪——”的声响,随着声响,玉米花就蹦到了空中,我就乐呵呵地满屋里跑着拣爆的玉米花。黄豆、黑豆、豌豆也可以如法炮制。只是有时因火候掌握不好,常常一下子就全烤焦了,也就蹦不起来了。

记得二哥有一次出主意说:用咱妈舀饭的勺子肯定更好。火小了,咱就往炉膛放,紧贴火;火大了,想拉多远就能拉多远,绝对不会焦,是不是?

大哥想想也是,就取来妈舀饭的勺子,开始炒玉米粒。结果,勺底给烧了个大洞。玉米花没吃成,大哥的屁股被妈打得开了花。也是后来才知道,妈舀饭的勺子是生铝,不能长时间在火上烤。

下过大雪,哥哥们就开始捕鸟雀,玩是其次吃是关键。厚厚的泥巴将鸟雀严严实实地裹起来,放进炉膛里。等待想象中的美味是要有耐心的,围着火炉,打纸炮、下棋,度过漫长的等待。不过,我只闻闻那肉的香味而已,我是不敢看他们就那样扯着腿揪着翅膀大吃特吃的,更无从想象他们又是如何残忍地撕扯干净鸟雀的羽毛。事实上,我曾不止一次地问过哥哥们,把活的鸟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直至烧熟,不怕鸟难过吗?哥哥们一脸不屑地说,你比谁都爱吃猪肉,你就不想想猪难过不?猪和鸟有啥不一样的?

想想也是,可我就是不敢吃也绝对吃不下去他们烤熟的鸟雀。

最盼的就是过年了,我单单等着煮肉那一刻的到来。那时过年,肉只有二三斤,没必要动大铁锅,就在房子里的火炉上煮。

坐在火炕上,手里拿着书,可眼睛一直离不开火炉。热气出来了,水就滚起来了。锅里那“咕咚,咕咚”的声音比任何文字都有魅力,手里的书就成了摆设,就瞅着那口锅,似乎一眼没盯住就会飞走似的。香味儿跟着飘出来了,不用皱鼻子,直往嘴里钻。可我还是常常贪婪地皱着鼻子使劲地吸,就像大口大口地吃肉一般。

那时杀的是一年才养成的猪,耐煮,肉香味浓。似乎一个晚上都在煮肉。明明已经熟了,可妈就是不揭锅,熬不住了,迷迷糊糊地就睡了。

多年后,我专门问过妈,怎么煮那么长时间的肉?她笑了,不煮到你们都睡着,肉早就完了,还能等到过年?妈说得很对,我每年都等着煮肉,都等着闻肉香吃猪肉,可每年都只闻到肉香从没吃到猪肉,并不妨碍我年复一年地盼过年盼煮肉。

火炉最大的方便还是烘烤东西。那时都是布鞋,下了雪,出一趟门,鞋底就湿透了。回家就好办了,在火炉上烤烤就解决了问题,从不担心只有一双鞋,衣服也一样……

现在,坐在冬天有暖气、空调的恒温房里,人是暖的,心却再也没有了那份在火炉房间里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