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和同事去北京出差。汽车路过杨村和廊坊交界的旧街路段时,我感觉开在前边的车辆速度慢了下来。
这一段路路况不太好,是不是出了交通事故了?事实很快就否定了我的这个疑问,因为车队的速度是慢了点,但是仍在匀速前进。车行了约5分钟后,前边的车呈半圆形拐了个弯。正疑惑间,一个画面扑进了我的眼帘,公路中间有一只喜鹊的尸体。它很可能是在飞行过程中和疾驶而来的汽车撞了个满怀。也可能是它在公路上觅食时,被来来往往的车辆不小心轧死了。但后者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我看到的是一只完整而又没有变形的喜鹊尸体。另一只喜鹊陪伴在它的身边,这只喜鹊身体呈黑褐色,并泛着紫色的光芒,其余部分为白色。它一边哀鸣,一边用喙为死喜鹊梳理羽毛,其情其景令人黯然神伤又令人肃然起敬。
在我的家乡,喜鹊是最常见的留鸟。我知道喜鹊除了群体活动,便是夫飞妻随的夫妻行动。我不知道公路上的这对喜鹊哪一只是丈夫,哪一只是妻子。事实上,这个问题现在已无关紧要,我看见那只活喜鹊的眼睛里,此刻盈满了哀怨、愤怒、悲痛和泪水。此前,我只听说过杜鹃啼血、鸳鸯殉情等有关鸟类的爱情故事,而这对患难的喜鹊却让我心潮澎湃。只是眨眼之间,一对喜鹊便成了一只孤鹊,一对喜鹊便成了一只死鹊、一只哀鹊。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讲,人也是鸟,鸟也是人,《梁祝化蝶》、《黛玉葬花》的凄凉一瞬间便袭击了我。
下午,我们从北京往回返时,本来计划是要走京津高速公路的,但为了能看一看这对喜鹊,我们又走了105国道。说实话,能不能再次见到这对喜鹊,我已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也许,那只死喜鹊早被汽车轧成肉饼了。但是我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我要看一看过往车辆的司机们,他们的爱心究竟有多深。车出廊坊,前边又出现了缓缓而行的车队,而我的心却跳得很快。真的,由于常年写诗,我的心中已形成了一个十分敏感的感情脆弱地带,我感到自己就要哭出声来了。我又看到了那两只喜鹊。还是那个地方,还是那只活着的喜鹊在用喙为它的爱人梳理羽毛,而它自己的羽毛却因哀伤和车辆带来的尘土而暗淡了许多。我的双目已承载不住感情之重,泪水就流了下来。
感谢来来往往的汽车司机们为我留下了这个珍贵的镜头,感谢司机们为这场生死之恋抑或是爱情悲剧拐了一个弯。那只活着的哀鹊,让我知道了夫妻之间什么叫相濡以沫,什么叫生死与共。我想今天为这对喜鹊夫妻感伤与流泪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因为我看见司机小王也偷偷地抹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