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天天着急,因为一些琐事,还有所编著的自以为了不起的一套丛书。每天赶早起来,就坐在电脑前忙碌,或者给不同的人打着电话,为一些细小的边角彼此磨合说服,说到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唆,甚至是遭人厌烦。泡好的一杯普洱茶,就那样在桌子上放着,等着我有闲情逸致了将它们饮下去。可惜我错过了与它们温柔絮语的上好时光,总是看到它们那黑亮的色泽,逐渐黯淡下去,一杯茶,没了温度,这才端起来,如喝白水一样地大口喝入胃中。
所以唇上的燎泡,始终在我的急躁里,固守着一方阵地,击退不得。而身边的朋友,也将我当成一株无法靠近的蒺藜,小心翼翼地绕道而行,以防一不留神,被我怒发冲冠的尖刺,扎出血来。同居一室的舍友,看到我焦头烂额地忙,也自动噤了声,将每日好玩的见闻,闭锁在肚子里,或者跑到隔壁去找人倾诉。
但还是有事情忙里添乱。是我所用的网络,不知为何在一天清晨起来始终无法登录。试了许多种方法,电脑都快要被敲打坏了,还是无法使用。我急火攻心,抓起电话便打给了网络公司,气势汹汹地要求他们必须、马上、务必现在就派人赶过来,为我检查网络问题。
接电话的是个声音甜美的女职员,听我如此气愤难平,并没有着急,而是不急不躁地解释说,让我耐心等待,现在员工都已经派往各个地方,暂时没有人能够腾出空来,但她保证今天肯定能过来帮我修理。
我一听即刻更加气愤,几乎是吼叫起来:你们的服务宗旨不是客户永远是上帝吗?上帝的问题你们不给马上解决,那还叫什么上帝?!实现不了承诺你们干脆关门歇业算了!
我在这边气得肺要炸了,电话员却还是一副好脾气,安静地听完我的一通训斥,照例轻言慢语,说,还请我多多包涵,他们的确是忙得抽不出人手。最后还温柔地向我建议,不如打开电脑,听一首班得瑞的曲子,喝一杯祛火的菊花茶,或者跟家人聊聊天,与朋友叙叙旧。再不然,就睡一会儿吧,不过是几个小时,怎么着都好打发的。
我却是听不下去她的好心相劝,而且总觉得她有假慈悲以便逃避责任的嫌疑。所以愈发上火,最后几乎快要将国骂脱口而出的时候,电话员及时地说了再见,轻声挂了我的电话。
我啪地将手机丢在电脑桌上,而后闭目想了片刻,决定再打。就在我欠起身去捡手机的时候,我看到电脑后面网线的插头,如一件松垮的衣服,搭在插口处。当我向接口处轻轻一按的时候,电脑的线路,即刻畅通无阻。
我的脸,也就在那时,有火烧火燎的疼痛。我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打电话给网络公司。接电话的还是那个声音甜美的女职员,当我尴尬地说出网络不通的原因,并小声说了句“抱歉”的时候,她并没有反过来将我讽刺一通,而是微笑着说,其实她早就听出来,我是心内积压了太多的火,而不是单纯因为网络问题,所以需要找一个地方发泄一下。
我一脸地歉疚,说,那我也不该将你当成自己的出气筒,说话如此尖酸刻薄。而她则自我解嘲说,每天都有上帝来朝我们发脾气,其实早就习惯了,况且,能为上帝当出气筒,解一时之烦恼,也算是一种荣幸吧。
我其实很想问一下那个女职员,天天这样在电话里被人凶神恶煞地训斥和投诉,她会不会也像我一样烦躁不安,想要与什么人大吵一架?但还是忍住了,其实烦恼充斥了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只不过,有些人还它一个淡然的微笑,而后坐下来喝一杯茶,静待时间流过,烦恼亦随之轻烟一样散去。而另外一些如我一样的人,则在躁乱不安中,将那些微尘般的烦恼,自我发酵成一团又一团的雾气,直到自己陷入其中,找不到走出的路途。
寻不到路途,其实也一同丢失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