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辗转找到码头。
飞云渡,与她诗意的名字比起来,现实的码头显得有点冷清。一排低矮陈旧的房屋,临江蹲着,一间是售票处,一间是候船室,还有几间是办公用房。码头上,几个挑着菜担子的人,站在江边眺望。对岸就是繁华的瑞安城,高楼林立。渡船已到江中央。
我来到售票处,准备买票。
窗口上贴着一张纸条,写着每客两元。我们一行三人,递进去六元钱。“哗啦啦”,从窗口里面,递出来三根竹签样的东西。问,票呢?售票员是个老师傅,指着竹签说,这就是。
这就是船票?我诧异地拿起一根,竹签长约十厘米,宽二三厘米,尖头涂着绿色,宽头涂着蓝色,不过,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色泽都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光光溜溜的柄,握在手中,如握竹杖。反过来,看到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渡”字。老师傅笑着问,外地人吧?我们点点头。老师傅俯身将头从售票窗口探出来,指着通往码头的跳板说,检票口那里有个竹筐,上船的时候,直接将竹签放进去就可以了。
正说着话,一位挑着大箩筐的大婶走过来,冲老师傅笑笑,然后,将两元硬币放在窗台上,自己拿起一根竹签,径直向检票口走去。
这恐怕是我们见到过的最古老的船票了,我们每人手里拿了一根竹签,好奇地把玩。竹签都是人工制作的,很简单,很粗糙,标准似乎也不一致,每根竹签,或长或短,或宽或窄,就连那个“渡”字,也是刻得各不相同,显然是出自不同的手。从班驳的油漆和磨损的程度来看,都使用很久了。
检票口站着一名工作人员,我们和他聊起来。他告诉我们,这种竹签船票,他们已经用了好几十年,刚解放的时候,就开始用了,一直用到今天。渡口最繁盛的时期,每天往返乘客达数万人。最近这几年,飞云江上连续修建了好几座大桥,这个渡口,也就变得慢慢冷清了,每天的乘客下降到只有几千人次。他扭头看着江面,脸上露出淡淡的惆怅。
我们好奇地问他,怎么想起来用竹签做船票?他来了精神,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一是节省,比印刷纸票便宜;二是可以反复使用,只要隔段时间,清洗一下就可以了;还有一点,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很环保,很低碳啊。
有人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困惑,竹签船票好是好,但这么简单,随便砍根竹子,就可以复制很多,没人造假吗?
工作人员愣了下,然后,坚定地摇摇头: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没有发现过假竹签船票呢。他说,以前,乘船来来往往的,大多是乡里乡亲,渡船方便了大家,谁会为了省这点渡船费而干昧良心的事?
正说着,一声汽笛呜,渡船已经靠岸了。
我们排队,登船。乘客不多,几十人。通道边放着一个大大的竹筐,里面都是竹签船票。没有人检票,只要将手中的竹签,丢进竹筐,就可以了。“噼啪”,丢进一只;“噼啪”,又丢进一只。
“噼噼啪啪”的声音,在飞云江边回荡空灵,清澈,弥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