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接二连三地听到周围同学结婚或者订婚的消息。这一次是去蹭别的系的课,大约讲到婚姻与继承,教授点名点到教室里的一位同学:“听说你已经订婚了,你讲讲你订婚的过程吧!”
一个我略略认识的女生站起来讲述,开始还有些羞涩,后来就果敢干练而不失甜蜜。她讲她怎么走进婚姻的,这不是关于世界观的宣言——关于友情变质爱情,爱情升华亲情的自我辩解,而是关于方法论的教育——女婿赢得丈人心的十个小技巧,明媒正娶的民俗礼数大全,小夫妻生活指南100招。
老师问她对方大概下了多少钱的聘礼,女生沉吟良久,开始徐徐地掰手指算“个、十、百、千、万、十万……”教室欢呼加掌声,我随着她指头起落的节奏,顿顿地想到“结、婚、真、他、妈、的好……”然而,作为一只著名的小心眼,难以承认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女生竟走了一条比我幸福快乐的捷径。我就对旁人点评,说不过是个十百千万,人撑死能有多少手指头,不至于就把自己后半生定死了。那同学也怔怔地同意我的说法,开始觉得这是不划算的买卖。
到了今年的毕业季,结婚越发成为季度热词,我接二连三听到师兄学姐订婚的消息,莫不感到震惊暨深表遗憾,签下一纸婚书似乎和签下器官捐献书的分量差不多。二十啷当岁,还没见识多少异性物种的多样性就宣布“死会”,除了一方得绝症,我不能信服其他的理由。
我的所有反对意见,归结起来,似乎就是四个字——“亏了亏了”。然而婚姻双方看起来,是因为形势不好啊!而且更惨的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起来。于是不输就是赢,勉强不翻船就是乘风破浪,平凡稳妥俨然是当代精英了。人生有些必选项,婚姻、孩子、房子等等,那么就一发来考卷,就心急火燎地飞速填涂完毕,即使不那么精彩也不至于满盘皆输。
我哀嗟地看着那些我准备订婚的前辈,觉得他们是被时代推来搡去逼得挤挤挨挨、蹂来躏去变得伸缩性强的人儿。
我到现在的简历上还无恋爱经历,仍然是一张空白的考卷,似乎为自己搭筑了很强的优越感。仔细想起来,也是可笑。我属于那另外一种人,花魁心态。自己是自己的老鸨,把人生看成一个巨大的筹码,一只花里胡哨的绣球,只觉得谁也接不住,给自个儿立了很多规矩:不单独约会、不随意爱人、不允许被爱、在找到“MR.RIGHT”之前绝不跟“MR.凑凑合合”就那么回事儿。
与那些通过结婚确定人生的前辈相比,自以为是的花魁们是未知的。但并不是充满未来无穷的可能性,而是因为偏执的空白。
前几天我出校门,刚好看到一对已经订婚的师兄师姐,看到他们高高兴兴地买西瓜。天气很热,两个人穿拖鞋短裤,脸都红红的,是狼狈,可也蛮好看的。我没上前打招呼,只是远远地意淫着他们的生活,感觉像是在过家家,缺椅少桌,缺斤短两,什么都施展不开手脚——然而生活的地方只有那么大。
——“那也没什么不好吧。”我用这句话与漫长时日里未来的自己和解,连上大学结婚这件事都默许了,我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
不管生活这些选项有没有填满,反正到最后都要交卷。用老愤青萧伯纳的话翻译一遍,就是:“最想结婚的就去结婚,想单身就维持单身,反正到最后你们都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