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侄子今年14岁，据我所知，他好像已经陷入了懵懂或者稚嫩的爱情之中。他跟我吹嘘有人写情书给他，委托我从网上给他买根女里女气的银项链。我想起十几年前，跟他现在一个年纪的我只能像傻瓜一样谎称自己对爱情毫无感觉，只能看着《灌篮高手》体验中学生的恋爱，然后呆瓜一般继续埋头书本之间。然而这个时代的小孩已经可以跟美国小孩一样谈论爱情了。
这事挺好。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觉得不太好。一次家庭聚会上，侄子凑近我说，你脚上的文身是在哪儿弄的？当时还是夏天，我脚踝上的文身清晰可见。这在我家也从来不是秘密，除了我妈第一次看见它时尖叫了一声：丑死了！
起码是两年前的事了，我跟新交的男朋友在南亚某地旅行，在一家餐馆留言板上看到了一个文身广告，接下来一对处于狂热爱情中的情侣立刻骑着摩托车飞驰过去。
我们做的唯一一件理智的事，就是避免文了对方的名字，免得将来分手造成不可忽略的损失。一个号称在英国学了7年的西班牙文身师，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给我和他各文了一个小图案。老实说，这家伙是个骗子，连我这种外行都看得出来。但是事已至此，对人生中的第一个文身也就没了抱怨，相反很开心终于完成了一件想做的事情。
这个文身对我影响不大，我跟这个男朋友结婚了，于是文身再丑也成了爱情的见证。但当我侄子一一打听清楚文身贵不贵、痛不痛、耗时多久，直到他说他也要去文一个时，我一下子就背上了道德的枷锁。
14岁，如果他跟我一样，想到就马上去做，毫无疑问，我姐会立刻跟我脱离关系。这事无论如何，我都要劝住他。
一开始是老生常谈。我跟他说，你还小，一个少年身上有个文身，将来每一次体检，老师都不会放过你，没准儿就会跟耶稣一样被钉在十字架上，每星期晨会都会挨批。他说他不在乎，而且隔壁班有个女生已经文了，并没有被批。
于是策略变成图案问题。你想文什么呢？你现在文的，没准10年后就过时了。他说他已经想好了，只有3个单词，loveisdead。我立刻炸毛了，随后冷静下来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来要做什么？万一你要成就一番大事业，身上带着这种失恋了就要死要活的文身，别人会怎么看你？
我侄子想了想说，贝克汉姆也有一堆傻文身，他还是很有名。他说得没错，一个名人并不在乎身上有个滑稽可笑的图案。他还接着说，每3个美国人中就有两个有文身。
我看着他说，你决定文了？他点头，问我这个周末带他去怎么样。
我马上恢复成一个最世俗的中年人，告诉他，没门，根本没时间，有时间我也不会去。
他不太高兴，明显一副“你果然老了，连这个都不敢带我去”的眼神。我可不在乎，孩子，你只有老成我这样，才能随心所欲想干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