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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来名将不言兵

作为契丹民族的绝世战神,耶律休哥总是在祖国最需要自己的时刻出现。

战神两次力挽狂澜

979年,宋太宗挟攻灭北汉之余威,率二十余万宋军全力围攻辽国南京(今北京),契丹面临着立国以来最严峻的外部危机。

大智大勇的耶律休哥临危受命,带领5000精骑火速前往救援。在南京城高梁河畔外,他以极高的战术素养发现了宋军布防的漏洞,然后全力出击,并在争战胜利后送给宋太宗两只羽箭当见面礼。经此大败,乘驴车仓皇逃脱的宋太宗再也不敢玩御驾亲征的游戏了。

986年,被臣下鼓动起雄心的宋太宗又发起了史称“雍熙北伐”的复仇之战,三路大军合围燕京的计划制订得天衣无缝,曹彬等宋军名将悉数登场。而辽景宗去世后,遭遇国丧的契丹军队被宋军的攻势打得连连损兵失地。

耶律休哥又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主持国政的萧太后派他承担起对抗宋军主力曹彬军队的重任。休哥这次仍不负众望,岐沟关一战,让宋军主力瞬间崩溃,从此北宋彻底失去了对辽国进行战略进攻的能力。契丹人不仅守住了被其视为生命线的幽云十六州,而且以此为起点进入了国势全盛期。耶律休哥也因此大功被封为宋国王,官升至于越——这可是位于百官之上的极品官,是统治者对功劳最大臣子的最高奖励!此后,萧太后和辽圣宗还为他举行了皇族独享的再生礼。如此厚赏,实属罕见。

耶律休哥有赫赫战功,以至于在宋辽边境地区,宋人对耶律休哥都畏惧如虎,有小儿啼哭,便吓唬说“于越至矣”,婴儿居然立刻止啼收声。但是,世上不会有永远的常胜将军,号称“辽国战神”的耶律休哥在其刚过半百之年的时候,遭遇了他军事生涯中最窝囊的一次惨败。

常胜将军的惨败

989年七月,宋辽前线的威虏军(今河北徐水西)粮饷告急,宋太宗派人率万余兵士护送辎重数千辆前去接济补给。辽军在宋朝的细作侦知这一情报后,将其告知耶律休哥。休哥于是提点起数万精锐骑兵,深入宋境,准备直接袭击北宋的护粮大军,并劫夺粮饷以为己用。

出兵后不久,休哥率领的辽军偶遇北宋千余名巡逻的步兵和骑兵。为快速求取战役主动权,休哥并没有发起对这区区千余人马的进攻,而是不战而过,疾驱南下,直到行至唐河、徐河之间,才因河对岸出现大队宋军而停驻宿营。从当时的战局来看,宋军总体上是患有恐辽症的,因此休哥这一舍小求大的做法并不是重大失策,至多算留了点隐患。

不过,休哥的这一漏算却为自己带来了致命危险,因为他偶遇的那支宋军并不是寻常胆小怕事的巡逻兵,而是宋军主力的前哨部队,统帅他们的是有“黑面大王”之称的尹继伦。这位面色较深的尹将军是宋军中少有的铁骨硬汉,其麾下将士的战斗意志极为顽强。此外,尹继伦胆略过人,他对辽军视自己若无物的轻蔑态度极为愤怒,于是在部队中发出了充满激情的战前动员令,这千余名宋军将士也个个心潮澎湃,誓死必战。

尹继伦命令其手下将士换上伪装,悄悄跟踪辽军数十里。等到休哥大军在当天晚上安营扎寨后,他们便埋伏在其两侧等候时机。次日清晨,就在辽军全体因吃早饭而放松警戒时,这些宋军手持大刀等短兵械,从侧后方出其不意地发起了突然袭击。

习惯于将宋军视为待宰羔羊的辽军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长于马上进击的他们,对步战技法并不在行,于是宋军直冲其大帐,展开了疯狂的砍杀。早餐中的耶律休哥此时正在苦苦思考如何击破徐河对面的宋军主力,突遭此变,顿时方寸大乱。就在他准备拿起武器指挥还击时,尹继伦带着一群宋军闯入他的中军帐,挥刀砍到了他的手臂上,殷红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情急之下,辽军众护卫挺身而出,把休哥救了出来。这时,河对岸的宋军主力也乘势发动猛攻,遭到夹击的辽军驻地早已乱成一团,一名精锐骑兵部队的高级将领被宋军趁乱斩杀。身受重创的休哥只好乘马先遁,弃众逃离战场。辽军余部则不得不夺路溃奔,自相践踏,以致死伤无数。宋军追逾徐河几十里,斩首数千级,俘获甚众而还。

止兵休战受人敬重

徐河之败是戎马一生的耶律休哥在渐入暮年之际遭遇的重大人生挫折,每每看到自己手臂上因此战役留下的疤痕时,休哥的心头想必极为酸楚。换成一般人,此仇不报,不共戴天的意识一定会支配其行动。而身为名将的休哥却有着超越常人之处:他坦然地放下了抱怨和虚荣心,认认真真地开始反思自己杀伐征战的前半生。

辽宋两国为燕云十六州的归属等问题已经大战数十年,辽宋两国都打得精疲力竭。既然如此,南北双方又何必再将这场无胜者的战争继续下去呢?辽宋罢战休兵,才是这一时代最优的双赢方案。

为避免北方人民再受战乱之苦,耶律休哥以超越个人得失的政治眼光,主动止戈息兵。在徐河战后,他利用自己担任南京留守可以总掌大权的便利条件,推行了一系列“省赋役、恤孤寡”的安民之举。他不但不再举兵南进侵宋,还告诫辽军前线士卒,不准他们惹是生非,袭扰宋朝边境。非但如此,他还命令辽军将跑到自己边界上的宋朝牛马主动归还,充分表达了与邻相睦的意愿。

到998年耶律休哥去世为止,辽宋两国尽管未能达成高层的议和,但事实上却做到了基本休战,?“边鄙以安”。后来,萧太后与宋真宗最终达成了史称“澶渊之盟”的息战和约,使两国维持了一百二十多年的和平局面,这也正是休哥晚年所为的继续和扩大。

“自古知兵非好战!”翻遍记载耶律休哥经历的有关史籍,这位战神根本就不是一个残忍好杀的嗜血之徒。相反,他怀着良好的职业军人素养,做到了“身更百战,未尝杀一无辜”——尽管此语有些夸大,但距历史真相是不远的。以武名昭于青史,晚年又能深通“止戈为武”的大义,耶律休哥这位千年前的人物,难道不值得后人敬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