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窝囊,如果从字面上解读,就是龟缩在一个布袋里,不敢出头。中国的文化传统,中国的现实环境,太容易滋生男人的“窝囊”品性。流芳百世的四大名著中,尽是窝囊的典型。
先说《三国》,小时候听袁阔成老先生说评书,偏喜欢曹操,不喜欢刘备——曹操“奸雄”也好,“枭雄”也罢,称得上是位雄才大略的政治家、军事家,最起码也是一个敢作敢为的男人。
刘备是什么东西,一没武功二没谋略,连首打油诗都不会写,偏偏被罗贯中奉为高大全的正面典型。我始终看不上他——十足的“窝囊废”。胆儿小就不用说了,跟曹操“煮酒论英雄”,一直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天上响了一个炸雷,就把他手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您瞧他这点出息!
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就是他老人家动不动就“哭”,哥儿仨失散了,他哭;徐庶要进曹营作人质侍侯老母,与他依依惜别,他哭;好不容易三顾茅庐见了诸葛亮,他还哭;赵云为了救出他那个弱智儿子阿斗,在长坂坡曹军阵中七进七出,他照哭不误。我粗粗回忆了一下,《三国演义》里关于刘备哭的描写至少不下十处,而且哭得还“相当有技巧”。
隐居在隆中的诸葛亮不愿出山,被刘备这么一哭竟“哭”出了茅庐,在白帝城拖孤时再一哭把诸葛亮“哭”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关羽张飞赵云也是,被刘备“哭”得比烈女节妇还要死心塌地、忠贞不二。刘皇叔的哭真是千古一绝,竟“哭”出了一个拥兵百万猛将如云的蜀国来。这位窝囊男人最终凭着“哭术”成就一代霸业。
再瞧瞧《水浒》,晁盖死后,宋江居然坐上了梁山第一把交椅。宋江何许人也,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家伙,整天满嘴仁义道德却干不了任何实事。此人上梁山前唯一的壮举就是杀了他的“野蛮女友”阎婆惜。可一旦要面对荒淫无道的皇帝老儿,面对贪官污吏,他就知道打躬作揖、长跪不起。
若干年前,央视重金打造电视连续剧《水浒》,我是越看越恼火,实在是受不了宋江那副嘴脸:每到朝廷来通知招安,宋江只会撅着一个大屁股作“跪搓衣板”状。有人说刘备是“哭”出了一片江山,宋江则是“跪”出了
至于《西游记》,也把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代高僧包装成了一个迂腐不堪、窝囊十足的和尚。唐僧除了会念“紧箍咒”,基本上没啥真本事,一旦落入牛鬼蛇神手中,只会以尊容失色兼屁滚尿流来应对。
四大名著中,唯一例外的是《红楼梦》,没有再为男人的窝囊歌功颂德,树碑立传。贾宝玉虽脂粉气十足,手无缚鸡之力,但面对皇权父权夫权的淫威时,却有造反精神,敢于说“不”。可一旦走出大观园,天真烂漫的宝哥哥会不会也为了生计变得“灰头土脸”,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呢?
诚如林语堂先生所说,在步入社会前,中国绝大多数男人是尖刀、是匕首、是刺猬、是利剑、是岩石、是原始森林,是一切坚硬的东西,可经过社会的层层打磨,会渐渐变成馒头、变成面团儿、变成海绵、变成鹅卵石、变成皇家园林,变成一切柔软的东西,这就是中国的社会!
所以,人们很容易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中国男人越“窝囊”,越能“流芳百世”!这大概也是中国的男人在险恶江湖的生存之道吧!正所谓:“生命不息,窝囊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