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宓喜欢《红楼梦》,简直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不仅把自己比作小丫头紫鹃,还放出大话,说中国称得上红学家的只有两个半,一个是俞平伯,一个是他自己,还有半个是郭沫若。抗战时期,昆明有家小饭馆,虽然规模不大,但老板也附庸风雅,取了个“潇湘馆”的馆名。本来,人家饭馆爱取啥名取啥名,又不碍谁什么事,可是吴宓知道后,立即火冒三丈。林妹妹的潇湘馆,岂容人如此作践?如果只是生气骂个娘也就算了,他偏偏把这当成了一件正经事,火急火燎地跑到饭馆去和老板理论,要求人家必须改名字。这不是莫名其妙找碴儿吗?好好的馆名,老板当然不愿改。见协商无果,吴宓急火攻心,二话不说,抡起手杖就是一通乱砸。虽然最终“潇湘馆”三个字不能再高高悬挂,但他也赔了对方不少银子。
闻一多对古诗词颇有研究,他教学生古文时,是一句一句地讲,一个字也不含糊,还旁征博引,生怕学生听不懂。讲解一篇《天问》,他居然四易其稿。别人都觉得不能理解,一篇古文而已,用得着像参加科考似的精益求精吗?要是每篇古文都这样讲,那还不得累死?更离谱的是,就是这一篇不长的《天问》,他居然在课堂上整整讲了一学期。整个学期,除了《天问》,别的什么也没讲,其讲解的详细程度,可见一斑。学期完了也不考试,就让学生就《天问》作一篇报告。
苏步青虽然是位数学家,却很擅长写诗。有一次,一家报社向他约稿,他就寄去了自己刚写的一首七律诗。按说诗稿交出去就没事了,可苏步青却一直还在琢磨那首诗,琢磨来琢磨去,他忽然发现,诗中有一句的意思表达不太清楚。其实这个小瑕疵未必有人在意,但是苏步青却万分忧心,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向自己的学生谷超豪教授征求意见,谷教授也觉得应该作些修改。于是,苏步青马上给报社编辑写信,并将改过的诗一并寄去,还要求对方退回原稿。那几天,他一直坐立不安,生怕编辑没收到他的信,让原稿见了报。直到原稿被退回,他那颗忐忑的心才彻底安定。
这种较真,在今天看来,似乎有些迂腐,然而,正是因为善于较真,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当作了不起的大事来处理,才让他们在众多学者中脱颖而出,成为让人顶礼膜拜的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