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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手间,被儿子感动

儿子小时候非常胆小,全然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一出家门,就像出笼的小鸟,欢蹦乱跳,没天没地地只顾撒野,让大人为他的安全汗湿手心。我的儿子三四岁了,进进出出总是紧紧攥着大人的手或拽着大人的衣角死不松手,生怕大人悄悄飞走了或者他自己会被风刮跑似的,作为母亲,看到儿子如此胆小,很有一些忧心。于是,有意地对儿子进行了一段时间的特别训练,诸如在大街上强迫他独自行走,从挨着大人走到保持三两步的距离,停下休息时,鼓励他到一定距离之外去玩,有时大人故意藏起来,让他找上三两分钟……儿子也还是对得起我们的良苦用心,逐渐胆大起来,从能够独自一人出门找邻居伙伴玩,直到在外疯野以致于忘了回家吃饭,弄得从头到脚满是沙土,像个脏猴……

转眼间,儿子竟十二岁了,已是比我高出大半个头的“小”小伙子了,已是个天上地下提些问题让我答不上来的中学生了。然而我现在出门反倒喜欢把儿子拉到身边,把他的手攥在自己手里时,显然不再于对儿子安全的担心。一时间,这一动作竟成为我潜意识的习惯。直到现在,我才似乎隐隐感到,心底潜长着一种危机,怕有一天这一天天渐渐变宽变厚实的手会从我的手里滑脱出去,然后被另一双纤细的手牵着离我而去。

儿子当然还不知道,也不会懂得做母亲的这种微妙心理,每当我把他原本放纵不羁的手握在我的手里,招摇于大街上来往过客的眼前,让我尽享母亲的满足和自豪时,他竟然表现得那般顺从,不禁让我暗暗感动。有一次,我牵着他如往常一样走在路上,晴天丽日,熏风鸽哨,我感到此时与儿子似乎正以物为脐,又回到了十二年前母子同体的状态,而我们母子又如世间万物,以最纯朴的方式回归自然。我们一面尽享着造化之美,一面又以造化的形象为他人供给审美的愉悦。此时,天地间,唯我幸福之至……不经意间,儿子的手轻轻地从我手里抽出去,让全然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我如坠入云天,我随即向儿子投去两眼疑惑,可就在此时,儿子侧着身子把他另一只手向我伸来。这下,使我的疑惑转为惊讶,笑问儿子说:“为什么要换手?”“妈妈,您不知道,我的手您的手都攥出汗了,我想凉快凉快。”“那妈妈就不牵你的手好了。”“不,我知道你不牵着我的手你走路不踏实。”

儿子毕竟是儿子,流着我血液的儿子说话想事毕竟最能体谅母亲的心情,这一次,我竟深深地被儿子简朴纯真的话所感动,那一份理解,那一份体贴,那一份信任,让我感受到了十月怀胎十二年抚育所付出的一切痛苦和辛劳,刹那间得到了完全的回报。汹涌着满腔幸福热潮的我,转身走到儿子的另一侧,牵着儿子的手,那双而今还完全属于我的手,在丽日熏风中,迎着鸽哨鸣响的方向继续向前信步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