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都不爱,会比较孤独;有了朋友,和日落日升一样,让人感觉有盼头。朋友是生命中温馨的贵人。
除了写作,最令我欣喜万分的,是有一帮朋友存在着,彼此珍视,从来没有被世俗化。
人究竟会拥有多少朋友,是没有定数的,但真正有缘进入彼此的生活和心灵的密友总是为数不多。朋友常常是老的好,知根知底。看来交朋友要趁早,年轻时心软,最易结交好友。
记得刚进中学时,整个班级没有我认识的人,正在茫然,我看着两个顺眼的女同学在说笑,诗情画意地唱歌给对方听,就悄悄地走过去。我说一声:“我能一块吗?”很快,我们建立了友情,后来的三四十年,一直相知相助。
在投入创作的漫长生涯中,不断交往到志趣相投的朋友。记得大家都年轻的那会儿,一遇上笔会,可以逃离家庭,白天游山玩水,夜里围坐一起,彻夜长谈,坦露创作感悟、人生体验。我常常惊异,自认为奇特的不会被接受的想法,朋友们竟都能理解,说到兴头上,还载歌载舞呢。有一次,半夜下雪了,一帮女作家相约去山涧散步,雪花掉在头巾上,一群人头上都亮晶晶的,那是一个格外渴望友情,渴望人间温暖,渴望他人认可的年龄。
如今,很多朋友功成名就,大家忙多了,笔会也少多了,即使去了,因为被尊称为“老师”或“大师”,这下,少了年轻人的轻狂,非要有个样子。大家忙着问候一番,点个卯,飞快地赶赴另一个地方,无趣多了。
也有多年的朋友境遇一般,变得不安和消沉。生命之光在暗淡,偶然也听到不妙的消息,比如有朋友病倒了,这时,内心真是百味杂陈。
还有些朋友,几乎失散,离开了创作的圈子,可是,曾经的友情是实实在在的。当年的音容笑貌,真切的心,变成了牵挂和回忆。那些朋友仍然是生命中温馨的贵人,只是朋友做久了,义气变为坦然。
我总觉得,对于女性,没姐妹是一种遗憾,对于男性,没兄弟更是一种缺憾。而朋友,不仅是兄弟姐妹般的伴儿,还是知音和贵人。人类不能永生,在一个人的成长中,朋友是生命中最重要的精神支撑。
我至今还珍藏着很多朋友的来信,坦率说,都这个时代了,我还是很喜欢用手写信的这种方式,有许多絮絮叨叨的话,只有在写信中才能娓娓道出。有些看似饶舌的平平的畅写,却能体现出彼此心灵中摇曳的小花和小草,潺潺的流水。多好呵,那些细细的笔触,温馨体贴的芳香,相知的欣喜,正是最优雅的感受。
还有一封信,我藏得最好,可谓日已久远。那是1971年末一位中学女友的来信,洋洋洒洒的近万字,寄信人担心超重,把一封信拆分了几封寄来的。她在每一页下都写着:请看下页,像如今的电视连续剧中的节目预告一样。
篇幅浩瀚的信中却没有太多的要事,只是叙叙起居,说说想念,谈谈心得,避免了任何的功利和仓促,从从容容的秉性中有着朋友来信的绵长朴素。当时,我刚到黑龙江当知青,正在一生中最迷惘的时期,当年落后的环境,人际的险危使我灰心。朋友的这封连续的信,恰似生活中的惊喜,它暖着我,唤醒我,让我感觉自己在世上并不是孤身一人。那一封厚厚的信,有一阵,到哪里我都带着它,它不仅抚慰我,还使我感到骄傲和自豪。
后来才知,女友那时也处在最灰心的时候,百事不顺,我的回信也成为她心灵的甘露。我们彼此的交流如此默契。友情,它是生活中最割舍不断的情感,是艰难萧瑟年代的一轮阳光。
我和写信的女友至今还交往着,友谊已延续了四十多年,每一次我整理抽屉,看到这封信,都会有感恩之心。人生不易,有友情陪伴着,这么一路过来是多么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