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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中有寄--大城小事

夏时:

见好。

今日发生了点意外。在自卢浮宫回来的地铁站里,我因反应不及被通道门夹住,幸亏一位黑人大叔仗义出手,才将我从尴尬的局面中解救出来。受了点伤,并不重,我慌里慌张致谢,脱口而出的却是中文,自己亦觉得好笑,母语真是一种再顽固不过的本能。

来巴黎之前,看许多网友写的攻略说,一定要管好财物,特别是小心黑人。事实上,刚到那天,我们的确被黑人骗了。也是在地铁上,初次用自助机器买票,不识法文,只得连蒙带猜。眼看后面排队的人越来越长,一个黑小伙冒出来说,我帮你们买,你们给我钱。结果对方用买一日通票(6。7欧元/人)的钱,给我们买的次票(1。7欧元/人),大约赚去了20欧元。巴黎的地铁票种类之间印刷设计差异甚小,等到第二次使用我们才发现被骗,钱不多,遂都只嘻哈一笑,印证了网上的说法,不乏为有趣的经历。

那日乍从瑞士到巴黎,一时间不能习惯。瑞士是昂贵而安静的,一切井然有序。而巴黎,自下了火车,扑面而来一股磅礴大城鱼龙混杂的气息,城市建设因年代久远,不乏陈旧与肮脏,人们装扮入时,大多行色匆匆,同时不乏面色茫然游荡之辈,让我想起了北京、香港。地铁是城市的脉管,最能体现生命力的场所,而在巴黎,黑人仿佛是这个场所灵魂式的存在,他们掌管着这个地下王国的节奏和规则。

也是被骗的同一天,我们又遇见另一个嘻哈打扮的黑小伙,明明买了票却不走寻常路,撑着栏杆来了个帅气的腾空翻越,当他回头将自己的票递给我时,我有些惊愕,或者说惊喜。喜的不是那张票的价钱,而是这种游戏一般的插曲,让我对巴黎的日常有了真正的参与感。

亲身体验过,才知道原先的心理预设实在是狭隘了。其实哪里分黑人白人黄人呢,虽然语言不同文化不同,但我总想,人性是相通的。要是让我来划分,世上恐怕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只有以人为主导的好事坏事,随机性非常大,所以我们的际遇才这样难测。

我坐在地铁上,失神于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影,会突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巴黎给我以庞大的错觉,事实上它的面积不过106平方公里,不足北京的零头,想来还是人的复杂多样和城市的历史厚重所导致的幻象吧。以及,真到这里才知道,它完全不是摩登的,或者说,不只是摩登的。塞纳河边动辄几百年寿龄的建筑,埃菲尔铁塔下错综混乱的秩序,绅士与骗子,淑女与吉卜赛,社会的规则似乎还建立在“直觉”与“良心”上,并不完全受法制的约束。

既沧桑又天真,这神奇的特质,使得巴黎充满了危险的美感,像你我这样喜静且神经线条较为单一的人,大概很难在第一时间喜欢上它,然而一再回味却是少不了的。还有啊,这里的女人真是很美,她们衣着随意而有品位,喜爱穿马丁短靴,即便上了年纪依然擦很艳丽的口红,倚门站立,步履轻捷。我总是忍不住要看她们,看不够的。

巴黎的女人,大概才是这座古老浮华的城市里最能代表巴黎的部分,她们的自信与自然,有一日你见了,一定也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