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北京地区蓝天白云的,天空出奇地漂亮。有朋自远方来,我跟牛大瘦、胡不归、范大帅等老友一道,游览了京西北三座边关镇中的两座,白羊城和长峪城。时间关系,没有去镇边城。在长峪城村后山坡上,范大帅在灌木丛中发现了几株开着白花的野韭菜(当地人叫山韭菜),如获至宝,说这种吸收天地精华生长起来的东西,比菜市场出售的韭菜味道足,功效大,是极好的食材,应该挖几株回家种起来。于是,我们俩在众人的一再催促下,胼手胝足,各自挖了两三株野韭菜。范大帅颇为得意,自言自语道:“这是我们今天爬山的最大收获。”
其实,野生之物比人工养殖之物味道足,功效大,这是十分普遍的现象,人尽皆知的常识。植物如此,动物亦如此。山林中的野生人参,决非大棚里人工种植的人参所可相提并论;野生的禽兽鱼虾,也不是人工养殖的牲畜鱼虾能够同日而语。其实,即使同是人工种植(养殖)的东西,也会因为种养方法的不同,种养出来的东西,味道、口感、功效上均有明显差异。比如,在风吹日晒雨淋虫咬里生长起来的蔬菜,比不见天日的大棚温室里用化学肥料速成的蔬菜,更有菜的味道,更经得起牙齿的咀嚼;山野间自由行走、以谷麦昆虫为食物的柴鸡(有的地方叫走地鸡)所产的蛋,比养鸡场人工饲料喂养的鸡所产的蛋,味道香,口感脆。
市场上,两种商品的价格差距,每每大得惊人。比如说,野生人参可以比黄金还贵,人工种植的人参却可能贱如萝卜;一大筐人工养殖的黄花鱼,换不到一条野生黄花鱼。这充分说明,野生之物与人工养殖之物的价值大小,人们是能够分得清楚的。
但是,在有些事情上,人们的表现却与此大异其趣,对于两者之间价值上的巨大差异,似乎是浑然无知的。比如说文学艺术。两三千年的文学史告诉我们,所有称得上优秀、伟大的文学家和文学作品,无一不是在野生、自由的状态下诞生产生出来的。
游览过边关小村长峪城之后,返回的路上,我们参观了一下(准确的说法是“俯瞰了一眼”)昌平区的一个“作家村”——回家后到网上一查,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乖乖,原来它是“中国作家第一村”!这个村子的景象十分壮观:一条狭长的溪谷中,井然有序地排列着上百座洋楼式别墅。据说,有文联作协之类的机构经常在这里举行会议,商讨如何繁荣我国的文艺创作;据说,具备一定资质的“主流作家”,可以到该村免费吃住,体验生活,“接地气”,说是这样便可以写出伟大的作品。羡慕嫉妒恨之余,我也有一点好奇:住在对面山坡上那些狭窄的灰砖黄瓦房里的村民,是如何看待这些深入农村、体验生活的“主流作家”的?真想抽出半天时间,去听听他们的说法。
也许,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不同于丰草长林、野兽遍地的蛮荒往昔,不同于诞生了司马迁、“古诗十九首”的汉朝,不同于诞生了李白杜甫的唐朝,不同于诞生过苏轼辛弃疾的宋朝,不同于诞生了关汉卿马致远王实甫的元朝,不同于诞生了施耐庵罗贯中的明朝,也不同于诞生了曹雪芹的清朝……我们所处的,是一个吃大棚蔬菜、人工养殖禽蛋水产……的文明时代!